蒋介石凭借“国大”的选票不难成为一名“终身总统”。
蒋介石在台26年“总统”路
当下,与蒋介石相关的书籍可谓是汗牛充栋,即使不论各种野史、戏说,近年来有影响的著作就有黄仁宇《从大历史的角度读蒋介石日记》、李敖与汪荣祖《蒋介石评传》、杨天石《找寻真实的蒋介石:蒋介石日记解读》,以及布赖恩克罗泽《蒋介石传》等好几种,但尚缺少一部成体系的学术传记,给蒋介石一个公允的评说。
杨树标《蒋介石传(1887-1949)》初版于1989年,先后印刷11次,畅销海内。在此书中,作者将蒋介石的前半生划分为五个时期,充分肯定了其在辛亥革命、北伐战争以及抗战中的功绩。在此书出版20多年后,它的后半部分《蒋介石传(1950-1975)》终于面世。本书自抗战胜利后,陈仪奉命接收台湾写起,由败退台湾、稳住阵脚、“反攻大陆”和迟暮岁月四部分内容组成,将蒋介石的后半生完整地呈现在了读者面前。
蒋介石没有做华盛顿
蒋介石于1949年12月10日入住台北草山官邸,直到1975年4月5日去世,在那里度过了人生中最后的26年。台北之外,即使是在老家奉化溪口,蒋介石也仅仅生活了18年而已。在台湾的几十年,蒋介石自始至终担任着“中华民国总统”,因而我们只要捋清了他几次连任“总统”的时间脉络,蒋氏的后半生也就自然呈现了。
蒋介石赴台时的身份只是“国民一分子”,因为他早在1949年初即宣布下野,由副总统李宗仁继任为“代总统”。按照当时的中国宪法,当总统缺位时,副总统即自动成为总统,蒋介石却非要给李宗仁加上一个“代”字,其实就是为自己“复位”埋下伏笔。
国民党在大陆的统治行将崩溃时,李宗仁赴美治病。此后李宗仁拒绝赴台,他在由唐德刚执笔的回忆录中说:“以蒋先生过去对我衔恨之深,我一旦失去自由,恐欲求为张汉卿第二也不可得了。”李宗仁不愿自投罗网,蒋介石方面却一再召唤。最终,“监察院”通过决议,指斥李宗仁“违法失职”,使蒋介石得以顺利“复位”。
事实上,根据1946年宪法,在“总统缺位”时,应先“由行政院长代行其职权”,3个月内再召开国民大会,补选总统和副总统。所以,已然下野的蒋介石未经选举,重新出任“总统”,也就是一种非法行为。
蒋介石“复位”成功,但却还要面对法统难题。1948年,蒋介石的总统之位是国民大会选出来的,而国大代表则由全国普选产生。蒋介石退守台湾后,再也无法在全国范围内举行国代选举,为延续其政权代表中国的“合法性”,只得以第二届国大代表无法产生为由,将第一届国大代表任期无限延长,成为“终身代表”。国民党当局在东拼西凑后,终于凑出了1624名代表(第一届国大应有代表2961人),同时将《国民大会组织法》中有半数代表才能开会的门槛降低到了1/3,保证了1954年蒋介石“合法”地蝉联“总统”。
如此看来,蒋介石凭借这个“国大”的选票,是不难成为一名“终身总统”的。然而“宪法”却有明文规定:“总统任期六年,连选得连任一次。”为了给蒋介石第三次就任扫清障碍,亲蒋势力遂纷纷主张“修宪”;而以胡适、雷震为代表的自由派知识分子则希望蒋介石能遵守“宪法”,效仿华盛顿,两任任满后飘然引退。《自由中国》发表评论,引用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的话说:“过了70岁的人,就不应该保有他的公职。”---那一年,蒋介石72岁矣。
寻求连任到“终身总统”
“修宪派”与“护宪派”在台湾岛上激烈论争的同时,一个折中方案被最终采用———维护宪法不变,修订《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》,加上了一条“动员戡乱时期,总统、副总统得连选连任,不受宪法第四十七条连任一次之限制。”1960年国大再次召开,蒋介石获得1509名国大代表中的1481票,第三次当选“总统”。
1960年9月,也就是蒋介石第二次连任后几个月,雷震案发生。主持《自由中国》杂志,且意图筹组反对党的雷震,被诬以“知匪不报”、“为匪宣传”两项罪名,判处有期徒刑10年。
范泓在《风雨前行———雷震的一生》中评论说,雷震与胡适支撑下的《自由中国》在台湾的宪政过程中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,“以民主自由与宪政理念为思想核心,使一大批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在台湾有了重新集结的机会”。所以,即使岛内很多人出面为雷震鸣不平,依旧无法改变蒋介石惩办《自由中国》的决心。直到2002年,也就是雷震去世23年后,此案才得到台湾当局的平反。
清除掉岛内最重要的反对派阵地后,蒋介石在“终身总统”的道路上再无阻碍,又顺利地于1966年和1972年两度当选“总统”。最后一次成为“总统”的蒋介石,已如布赖恩克洛泽在其《蒋介石传》中描述的那样,“尽管他在1972年5月接受了第五次连任总统的职位,但从体力上讲他已经不能继续履行他的责任”。此后,蒋经国出任“行政院院长”,开始了接班程序。
1975年4月5日晚上,蒋介石心电图上的心搏曲线,突然成了一条白线,医官紧急对其施以电击抢救。不久,89岁的蒋介石与世长辞。蒋经国在日记中记述了当夜的情形,“天发雷电,继之以倾盆大雨,正是所谓风云异色,天地同哀”。
蒋介石病逝后,那份以“自余束发以来,即追随总理革命,无时不以耶稣基督与总理信徒自居”开头的遗嘱公布。但是杨树标在采访蒋的文书侍从秦孝仪先生后证实,此份遗嘱宣称是1975年3月29日由秦孝仪根据蒋介石口述写成,而事实上却是在蒋介石去世后几个小时,由宋美龄授命“补写”的,还特意让秦孝仪加上了“耶稣基督”几个字。
王奇生在《革命与反革命》一书中曾指出,民国时试图诠释革命的党派至少有三家:国民党的“国民革命”、共产党的“阶级革命”以及青年党的“全民革命”。1949年鼎革之后,败退台湾的国民党依旧以革命正统自居。蒋介石时时盼望“复国”、多次组织“反攻大陆”,实现“三民主义统一中国”。然而现实是残酷的,蒋介石能做的仅仅是经营台湾。
杨树标、杨菁所著《蒋介石传(1950-1975)》肯定了蒋介石在台湾建设中的几大功绩,如赴台之初平抑物价、土地改革以及扶植工商业;1960年代末又在蒋经国的主持下开启“革新保台”计划,最终为台湾的经济腾飞创造了条件,跻身“亚洲四小龙”之列。
继承蒋介石事业的蒋经国终结了台湾的党禁、报禁。本书作者在序言中说,“将尽力避免戴上有色眼镜曲解历史”,观遍全书,作者一直在努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