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改革家系列”之四：汉武帝（6）
核心提示：汉武帝攻占匈奴地盘后就移民固边，但有道雷池无法逾越——“15英寸等雨线”。这是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的天然界限，再向北移民，种不出粮食，毫无意义。所以越到后来，汉武帝干的就是一单“只有投入，没有产出”的亏本生意，做得越大，亏得越多，连猛人李陵都折了。
漠北决战后20年，汉匈大战再次拉开帷幕。汉武帝准备了那么久，还从西域搞到了“汗血宝马”，以为可以秋风扫落叶一般痛打落水狗，结果竟惨不忍睹……
《汉武大帝》剧照（图注）
公元前99年（天汉二年），他派李广利等率军5万出征。这次出动兵力不多，显然有试探性质，毕竟有十几年没和匈奴正式交手了。李广利一路3万人是主力，寻歼匈奴未得，反而在归途中被人家包围，杀敌1万，自损2万。更可惜的是李陵，本来汉武帝只是让他当李广利的后勤部长，可李陵认为是耻辱，非要到前线打仗，还说要直捣单于老巢。汉武帝说行，但没马。所以，李陵只能率步兵5000出战，失去机动性，先后被3万和8万匈奴骑兵围着打。（详见尾注①）至于后面的事，大家都知道了。
电视剧《大汉天子》中的李陵形象，可惜了这个猛人（图注）
汉武帝自然不甘心失败，不会就此收手。公元前98年（天汉三年），他下令倾力北征，出动21万人，分4路出击。漠北决战，汉军作战兵力不过10余万，此番出征竟有21万，显见汉武帝欲再现漠北之战辉煌的雄心。不过，有两个细节值得注意：1.此次出击的汉军中，骑兵一共仅7万，反不如漠北决战时10余万的骑兵规模；2.不少汉军是正在服刑的囚犯。②这两个细节说明，西汉国力军力不足，已显疲态。
这次只有李广利一路与匈奴接战，13万对10万。表面上兵力占优，但因骑兵只有6万，实际处于下风。果然，李广利再次大败。其他几路听说后，担心被匈奴包饺子，不战而退。
江苏连云港灌南县市民广场李广利雕像（该处为其封地），比卫青、霍去病差太远（图注）
之后，汉匈均忙于内政，互无攻伐。8年后（公元前90年即征和三年），内政稳定下来的匈奴主动挑衅，攻入五原和酒泉两郡，杀汉都尉，大有重占上风之势。汉武帝不肯示弱，决定反击。汉军共出动14万，兵分3路，不再寻歼匈奴主力，而欲捣毁其后方基地。这次，汉军表现比上次好，也比上次坏。好在哪儿呢？两路未败；坏在哪里呢？李广利率领的7万主力军被单于所率5万人打败，全军覆没，李广利也降了匈奴，最后还是落得被对方剖心祭祖的可耻下场。③讽刺的是，约30年前，卫青率5万汉军追击匈奴单于，最远进至燕然山（今内蒙古杭爱山）；现在，7万汉军却在同一个地方折戟沉沙。
燕然山之战是汉武帝在位期间与匈奴的“最后一次大战”，同时也是他用兵匈奴以来“最大一次败仗”。这回轮到狐鹿姑单于趾高气扬了，他于公元前89年致书汉武帝，要钱要物要粮要酒还要汉武帝嫁女，否则就要寇边。此时的汉武帝已垂垂老矣，加之连连受挫，已无当年雄心壮志，两年后郁郁而终。我想，他临终前，心中一定无比凄凉。直到汉元帝时，西域副都护陈汤才在斩杀了匈奴单于，并说出了那句千古名言：“犯强汉者，虽远必诛！”④
15英寸等雨线，农耕满足与游牧民族的天然地理界限（图注）
退一步说，即使汉武帝实现夙愿将匈奴从地球上抹掉，北方还是会崛起新的游牧强国。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有鲜卑、柔然，隋唐时期北方有突厥、丁零（铁勒），宋代北方有契丹、西夏、女真……一个游牧强国消失了，必然有另一个填补真空，反正都不会有农耕民族的份儿。汉武帝攻占匈奴地盘后就移民固边，但有道雷池无法逾越——“15英寸等雨线”。⑤这是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的天然界限，再向北移民，种不出粮食，毫无意义。所以越到后来，汉武帝干的就是一单“只有投入，没有产出”的亏本生意，做得越大，亏得越多，连猛人李陵都折了。
汉武帝后期对匈奴用兵，居然输了个0:3，完全失去了漠北决战等战役的锐气、虎气和霸气。为什么会这样？请关注明天的汉武帝系列之7：大结局。
下集预告：汉匈战争再打下去，西汉必亡，不服来辩（汉武帝系列大结局）
尾注：
①李陵豪气干云地向汉武帝表示：“愿以少击众，步兵五千涉单于庭。”他率领的5000荆楚勇士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，个个都有“力扼虎，射命中”的本事，所以匈奴3万人竟奈何不得。见此，单于又增援8万骑兵。饶是如此，李陵还是率兵突围到离大部队只有百里之地。要不是内部有人向匈奴告密说李陵兵寡箭少，他也许能突出去。
②台湾三军大学：《中国历代战争史话》，北京：军事谊文出版社，1987，第238页。
③李广利降后娶单于女，待遇极高，引起匈奴贵族嫉恨，遭到诬陷，被单于杀之祭祖。李广利死前大骂：“我死后必灭匈奴”。
④匈奴后迁到郅支城（苏联费尔干纳），被西域都护甘延寿及其校尉陈汤歼灭（公元前36年）。陈汤斩杀郅支单于，并说出了一句千古名言：“犯强汉者，虽远必诛！”不过，直至东汉和帝时期，匈奴发生分裂后，汉朝才真正降伏匈奴。
⑤黄仁宇：《中国大历史》，北京：三联书店，1997年，第25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