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羊城晚报》12月3日刊《明清言“跳槽”,风月场里寻新欢》一文,谈及“跳槽”一词的来历及传用情况,现笔者补述如下。
当今常用于口语的“跳槽”,不能单从字面上来理解。这个词语的来源,明代杨慎在《杨慎诗话》里有解:
“魏明帝初为王时,纳虞氏为妃,及即位,毛氏有宠而黜虞氏,卞太后慰勉之,虞氏曰:‘曹氏自好立贱,未有能以令终,殆必由此亡国矣。’其后郭夫人有宠,毛氏爱弛,亦赐死。……元人传奇,以明帝为跳槽,俗语本此。”
据杨慎的记载,魏文帝先后宠爱过虞氏、毛氏和郭夫人,用情极不专。后来的元代传奇,将魏明帝见异思迁的这种行为称作“跳槽”。所以,这个词的最初意思,是指男女之间在爱情上的喜新厌旧。
虽说出于元代,但“跳槽”的用例大量见诸明清。如明代冯梦龙编的民歌集《挂枝儿》,就有一首《跳槽》:“你风流,我俊雅,和你同年少,两情深,罚下愿,再不去跳槽。”男女双方表达的是用情要专的愿望。
由于风月场上的嫖客,抛弃旧识的妓女,另搭新欢与用情不专有相同之处,“跳槽”自然也用于此义。例如:明凌濛初《初刻拍案惊奇》:“便有帮闲钻懒一班人儿出来,诱他去跳槽。大凡富家浪子,心性最是不常,搭着便生根的,见了一处,就热一处。”又清沈复《浮生六记》:“秀峰今翠明红,俗谓之跳槽,甚至一招两妓。”
同理,雇工另寻新主,又与“跳槽”的“不专”相似,“跳槽”后来也用指离开原来的职业另谋出路。例如:清陈森《品花宝鉴》:“那姬师爷更不好,如果好,我也不跳槽了。”这个用法就是现在“跳槽”的常用义。广州话从清代起,承用此义。
十九世纪来华的英国传教士W.Lobscheid,在1869年即已完稿的广州话词典里收录了“跳槽”,并解释:to jump from one’s
manger;to leave an employ without cause。表明“跳槽”在清代的广州话与现今口语所用完全相同。
“跳槽”由元代发展到今天,词义从爱情的喜新厌旧,到嫖客另搭新欢,再到雇工另寻新主,在“不专”上一路变化。这个词的流传也非“一路平坦”,在共同语里早已“销声匿迹”,虽还保留在广州话里,但建国后主要在港澳地区使用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,又由港澳地区“倒流”回用于大江南北,人们对这个久违的“老词语”相当陌生,以为是一个新造词,其实是留存在广州话里的一个近代汉语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