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前各种版本的影视作品里,基本上都是在“抬刘贬曹”,而对观众一遍遍的“洗脑”似乎也让创作者陷入了刘备才是三国真英雄的惯性思维,人们提到曹操首先想到往往会是枭雄,但在我的三观里,曹操才是三国人物里最配的上英雄的”,导演胡玫说《英雄曹操》中的曹操与以往各版曹操完全颠覆,“在小说《三国演义》里,曹操被描述成奸侫、阴险、狡诈、凶狠的篡汉形象。但实际上,曹操是一个在政治、军事、诗赋上全面卓绝的人物,其运用智谋、操作权术更是堪称一绝。《英雄曹操》中的曹操不再背负‘奸雄’之名,而是个彻彻底底的英雄,是个认定汉室为国家旗帜,竭智尽能使汉室中兴国家得以维持的忠臣。”
《三国演义》的确故意夸大刘备的仁义与诸葛亮的智谋,但与曹操本人是否奸诈阴险是两个概念,贬低了曹操,不证明曹操就不奸佞。不能恶其一点,攻其一生,同样不能赞其一面,不及其余。是否奸诈成性要看具体干了哪些“坏人坏事”。
曹操与袁绍少年时一起“抽刃劫新妇”,“阴谋阳施棒杀蹇硕叔父”,梦中杀侍从、杀孔融、杀华佗,为达到一些无足轻重的目的滥杀无辜,杀崔琰是因留着刚正不阿之人,早晚对自己不利。曹操用人不讲品德优劣,有本事即可。同样君子小人、功臣罪臣一概视为草芥,说杀即杀毫不足惜。“奸雄”是形容曹操非常贴切的标签,奸是指其人性,雄是指其功业。越是功业雄奇的历史人物,性格更是复杂难测,正邪难分。戏台上给曹操画上奸臣的大白脸,并没有否定他的业绩。而宣扬他的成就,就非要给他画上忠臣的红脸吗?
历史性刻画人物的传统,坏人都是弱智,聪明才智是正人君子的专利。比如老电影里面,民兵们个个高大威武、仪表堂堂,全是穿了农民衣裳的电影明星,而地主恶霸皆是身穿绫罗绸缎的贼眉鼠眼之徒,弱智到连儿童团都斗不过。这种手法用在历史剧中,王刚饰演的和珅就是个文理不通,只会溜须拍马的大贪官。而展示这个千古巨贪博闻强记,超强办事能力的一面,和珅又成“圣人”了。
看了二月河“落日三部曲”的电视剧,雍正暴虐嗜杀的种种劣迹被屏蔽,昭示功绩的同时兼美化了人性,变成“蜡炬成灰泪始干”的心里美皇帝。而对和珅的改造,至今令人如芒刺背般不舒服。和珅不仅忠君爱国,嫉恶如仇贯穿一生,简直乃完美的化身,而无法回避的鲸吞国财的重要内容,竟然转化成和珅认为皇帝大手大脚,随便赏赐,遂替皇帝保管财物。客观而言,“落日三部曲”有很多令人赞叹的观点,但颠覆历史“肆意妄为”,致使历史性、客观性指数几近于零。是另一版本,有历史性风格的“戏说”。胡玫导演的新曹操,是否属于此版本,已见端倪。
究竟是编剧的思维非左即右,看重历史人物能干的一面,必删除邪恶成分,塑造成忠贞英雄,描述粗鄙一面,整个人就要变为小丑,还是审核程序有这道坎?这道坎导致荧屏之内,善恶分明。真创造出了立体多维的和珅、雍正、曹操,不能放行?担心群众学坏、下一代学坏?涉及教化底线,而不让亦正亦邪、功罪分明的人物出现,才使客观展示历史变为不可逾越的鸿沟,以至于出现了善曹操、善和珅,都标榜自己给历史人物正名了。至于场面多宏大,特技多炫目,有钱就能办到,而塑造人物,创作档次,立意手法,这些技术含量的活,千金难买,也是中国历史电视剧很难飞跃的桎梏所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