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都知道秦始皇灭六国,其实始皇之所以伟大,不仅仅在灭六国统一中原,始皇在正式登基前,那几年锤炼,扳倒三座大山,同样经天纬地。
第一座大山-长安君成蟜
秦赵长平之战和邯郸之战间隙期,秦始皇的父亲异人与吕不韦,从赵国邯郸逃回秦国,留下幼子赵政和其母赵姬。(关于秦始皇的称呼,称为嬴政、秦政、赵政都是可以的,看官不必纠结。始皇是嬴姓秦氏,由于其母是赵人,又在赵国渡过童年,再者秦赵都是嬴姓,因此有些史书也称赵政)
二十四岁的异人归国后,被确定为秦国太孙,不久娶韩桓惠王之女为夫人,名为秀丽夫人,很快便生下嫡长子成蟜。
此后八年时间之内,秀丽夫人从太孙夫人,晋升为太子夫人,再升秦王夫人。之所以说是夫人,因为秦庄襄王还没有正式宣布她为王后。
尽管还没有王后的名分,秀丽夫人以他高人一筹的出身,仍然是秦庄襄王后宫的实际掌控者,她的儿子小小年纪便封为长安君,食邑在长安县。
理论上出身高贵的秀丽夫人,总有一天会成为秦国王后,长安君成蟜成为秦国太子也只是时间问题,可是这时候,不和谐的因素也爆发出来。
秀丽夫人,在秦国这八年的经历,网罗了一批忠实的簇拥者,追随者无不是看好长安君能当上太子,先行站队,以便日后鸡犬升天,这其中包括将军壁。
其实在秦国军队当中,有明显政治倾向的将军很少,在这几十年间,也就是蒙骜追随吕不韦,将军壁追随长安君这两个案例。
将军壁是秦军几位大将之一,论资历他不如王龁,论在朝中的关系他不如蒙骜,论战功更是不如这两位,多少年一直被压制,他希望追随长安君成蟜,有朝一日大翻身。
秀丽夫人在秦国内外的势力都非常庞大,而且是自成体系,不与吕不韦为伍,这让急于掌控秦国军政大权的相国吕不韦,极为不满。而且吕不韦奇货可居,散尽家财熬了十几年,他可以屈居异人之下,其他人他是不服的。
吕不韦虽然是商人出身,玩权术同样也是高人,他向秦庄襄王提议,从邯郸接回赵姬母子,赐赵姬为王后,赵政为太子,好让天下人以为秦王有情有义。
秦庄襄王,本身是个重感情的人,吕不韦即使不提此事,他也会接回赵姬母子,如今他为了报答吕不韦,对其言听计从,立即将赵姬母子接回秦国。
让毫无根基的赵姬回来当王后,吕不韦自然是更容易只手遮天。不过吕不韦心中还隐藏着一个秘密,这个秘密就是被文人骚客猜测了几千年的秦始皇身世。赵政到底是吕不韦的儿子,还是秦庄襄王的儿子,这个秘密或许只有赵姬知道,或许连赵姬都不清楚。
秦国咸阳,巍峨壮丽的王宫之内,册封王后和太子的大典正如期举行。
秀丽夫人,二十四、五岁光景,发长七尺,光可鉴人,眉目如画,最厉害是端庄如女神,一出现就是母仪后宫的王后气场。
身旁的长安君成蟜,年方八岁,身着华袍绣服,玉面粉脸,举止得体,也是一派少年帝王气质。
但是这一天,终究不属于秀丽夫人和长安君成蟜。
大殿的另一侧,赫然站立的,就是赵姬和赵政。
赵姬,头顶金光高髻,身着黑衣红带,触地裙褂非常显眼,笑脸明媚照人,美艳不可方物。赵姬立于大庭之上,隐约显出纤腰丰臀,偶尔轻移莲步便是迎风摆柳,风姿绰约,论风情绝对是把秀丽夫人比了下去。
十岁的赵政则一脸严肃,脸上写满坚毅,对他来说,能够逃离邯郸,也难以忘掉那个苦涩的童年。(后来秦军攻克邯郸之后,秦始皇找到昔日欺负他和母亲的仇家们,屠了个一干二净)
当内侍高声宣布“册封政为太子”之时,赞赏和恭贺之声不绝于耳,一队美丽的宫女缓缓而入,翩翩起舞,册封大典场面热烈。
秀丽夫人母子脸色极不自然,秀丽夫人内心挣扎,作为公主她深知后宫争斗的残酷过程和残忍结局,若不能当上王后,就只能任人宰割。
秦国王后和太子册封尘埃落定,秦王后宫的这场战争,却才刚开始。
秀丽夫人没有当上王后,她的心情一般人不能理解,努力了八年,最后功亏一篑。就像一个小孩,将一块糖果揣在怀里几个小时,最后被别人吃了的心情。秀
秦庄襄王在位三年,去世了,秦国后宫之争,秦王继承权之争,就进入白热化阶段。
从年龄上看,赵政十四岁,成蟜十二岁,都远不到二十二岁举行冠礼的年龄,秦王的大位,实际上是空着的。
随着两人年岁渐长,也越来越懂事,都明白一旦王位争夺失败,绝对难逃一死,因此明争暗斗愈发厉害。
长安君成蟜的实力,近年来突飞猛涨,这得从秦国几位将军说起。
秦国近十年军中有三位大将,分别是王龁、蒙骜、壁。
王龁是白起时代就战功赫赫的宿将,在秦军中影响力无处不在,只是这几年身体不佳,淡出军政领域。
蒙骜,本是齐国人,一直不得志,来秦国后得吕不韦提拔,顶替王龁成了秦军的首要将领。
这些年蒙骜打下过赵国太原郡和魏国东郡,战功赫赫,与吕不韦二人互相依靠,把持朝政和军队。
将军壁,不像蒙骜、王龁,都是有氏也有名的人,他只有一个名叫壁,他没有氏,说明将军壁的出身地位不高。
而将军壁虽然有一定能力,但比起蒙骜、王龁还是差得远。
将军壁很有自知之明,他的出身和能力自己最是清楚,他投到长安君成蟜门下,虽然冒险,却是功成名就的最佳途径。
长安君成蟜与将军壁,又是一对唇亡齿寒的铁杆搭档。
公元前241年,将军壁迎来了仕途中的大机会,这一年五国合纵,秦军大败,蒙骜阵亡。不久之后王龁也病亡,将军壁压抑了多年之后,成了秦军的no.1。
此前秦国大概分为四大势力集团:赵政、长安君成蟜、文信侯吕不韦、长信侯嫪毐,这四大势力互相倾轧,却谁也奈何不了谁,一直到蒙骜阵亡,形式发生了改变。
秦国四大势力:
地位支持者秦始皇太子李斯、王翦、桓齮、杨端和吕不韦文信侯蒙骜嫪毐长信侯太后赵姬、卫尉竭、内史肆、佐戈竭成蟜长安君将军壁
首先是秦始皇,他是太子,虽然倾力培养亲信,文的有李斯,武的有王翦、桓齮、杨端和,但是这些人尚年轻,在秦国朝廷和军队中的话语权并不大。
吕不韦,依靠与秦庄襄王的铁杆哥们关系,才混到今天权倾朝野。由于始皇的即位,他居功至伟,再加上始皇与他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父子关系。若始皇不当国君,除非吕不韦自己当秦国国君,否则不论谁当了秦王,吕不韦都难逃一死。
当有外人来抢始皇的国君之位时,吕不韦是不会含糊的,坚决站在始皇一边。换句话说,吕不韦只能允许两个人当秦国国君,一个是始皇,一个是他自己。
嫪毐,傍着太后赵姬才有今天的地位,太后的态度,决定了嫪毐的前途。
嫪毐与太后生了两个儿子,在太后眼中,只有这三个人可以当秦国国君:秦始皇,她与嫪毐的两个儿子。当有外人来抢始皇的国君之位时,太后赵姬也是毫不含糊的,坚决站在秦始皇一边。
最后就是长安君成蟜,当蒙骜阵亡,王龁淡出之后,长安君成蟜与将军壁迅速崛起,实力高于另外三方,这让其他三方坐立不安。
成蟜身边不但有将军壁,还有一位大商人蒲鶮,蒲鶮与吕不韦一样,在成蟜身上投资,期待“奇货可居”的爆发。
有兵权又有财团支持,更有韩国力挺,成蟜的力量非常强大,他的谋臣为他策划了一个夺权的毒计。
这个计划大致如此:先逃离漩涡中心咸阳,到边地训练兵马,等咸阳的三方鱼死网破之时,再统领大军前来平乱。
很快,成蟜的智囊们,就找到了一块这样的宝地。
公元前240年,长安君成蟜与将军壁,统领数万人马,名为攻伐赵国,实际屯兵北上党,窥探关中局势,随时打算返回咸阳。
我们来看看北上党,这是一块什么地方,让长安君成蟜当做立国的军事基地。
图-长安君成蟜割据北上党
北上党,位于秦国领土的最东部,作为太行山上的土地,研究北上党,还是从太行山上的通道入手。
北上党的核心城邑是屯留,因此北上党又称屯留盆地,这里在西周时期属于赤狄人的领土,到春秋时期为晋国所占据。
屯留城在历史上小有名气,首先是因为晋国最后一任国君晋静公,就是在这里寿终正寝的。
赵、魏、韩三家分晋,将晋国国君安置在这里,最大的原因是地理因素。
屯留盆地地方不小,但是可耕种面积不大,韩国继承了晋国的上党郡之后,这里是韩国的最北方,在韩国都属于边地。
最为关键的是,从屯留盆地出去,只有四个路口,晋国国君在这个巨大的笼子里,要想走出北上党,那是插翅难飞。
向北,“5滏口陉”的东西两侧入口,当时都是赵国控制;向东,“4羊肠径”的东入口,也是赵国控制;向南,沿“6太行陉”,屯留盆地与长平盆地相连的丹水河谷,狭长险峻,韩国人设置了关卡。
屯留盆地的这个地缘特色,困住了晋国国君,别说逃离,就连与外部诸侯的联络也被切断。
如今,长安君成蟜帐下的确有高人,将屯留盆地的地缘特点看的一清二楚。
我们再来看看如今屯留盆地的地缘,路还是那几条路,只是控制出入口的势力变了。
屯留以东,“5滏口陉”的东侧和“4羊肠陉”的东入口,还是控制在赵国手中。长安君成蟜割据屯留盆地的时候,得到了赵国方面大力支持,
赵悼襄王将饶城(今河北饶阳东北)封给了长安君成蟜,饶城位于赵国最东边,原属于齐国,远离长安君成蟜所在的屯留,虽然属于遥领性质,但赵国支持长安君成蟜,给秦国制造麻烦的决心是确定的。
因此,屯留以东,赵国方向,绝对安全。
屯留以西,“5滏口陉”的西侧,本是赵国的太原郡,后来被秦国攻占,如今这里有个令人发指的名字:嫪国。因为太原郡封给了嫪毐,因此得名。
早在长安君成蟜打算割据北上党之前,成蟜一党就与嫪毐关系便若即若离,因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秦始皇。
太原郡作为嫪毐的封地,不但租税归嫪毐府库,而且这里戍守的军队,也受嫪毐的节制。(当初商鞅逃跑之时,就是动用了封地上戍守的军队)
虽然太原郡戍守的军队少的可怜,只够官吏们管理之用,但是若始皇的的军队从这里攻击北上党,只要嫪毐适当为难一下,或者在物资供应上做点手脚,就足够秦军不战而退,料想始皇不敢让秦军从这里进兵。
北上党最后一个通道,就是南部的“6太行陉”。
“6太行陉”在通往长平盆地时,要经过一段群山环绕的狭长而险峻的河谷,如果长安君成蟜在这里布置一支军队,倚靠要塞据守,秦国大军也难以进入北上党。
当年晋国国君被囚禁在北上党,如今长安君成蟜不想让外敌进来,皆是利用北上党特有的地形。
现在长安君成蟜不但有如此地利优势,更重要的是,蒙骜和王龁都已经不在世,先不论秦军有无担纲得大任的将领,就影响力而言,鲜有人超过将军壁。
长安君成蟜据北上党独立,可以说时间上和地缘上,都把握的非常精到,他帐下的确是有高人。
接下来,长安君成蟜要做的,就是以不变应万变,或者说静观其变,看赵政、吕不韦、嫪毐三大巨头,能将关中搞得多乱,最好是赵政一方被嫪毐一方攻灭,这样渔翁得利的长安君成蟜就该回咸阳为秦王报仇,名正言顺。
不过长安君有一点没有算计到,吕不韦、太后、秦政,这三人有可能就是一家子,即便不是一家子,感情也是非同寻常,不是那么容易离间拆散。
在错综复杂的秦国关系中,当长安君成蟜与将军壁威胁到其他三方的地位和生命时,秦始皇与吕不韦以及嫪毐,心照不宣地开始抱团取暖。
如果论政治能力,始皇和吕不韦都是此中高人,吕不韦在秦国历经四代秦国国君,实力一直在增长,名副其实的老狐狸。始皇此刻虽还未显示其政治天赋,但是从其日后以雷霆手段铲除吕不韦和嫪毐来看,其政治能力决不在吕不韦之下。
公元前239年,在准备了近一年之后,秦国主力大军终于隆隆开动,从咸阳直取屯留。
这次秦军开动的速度,出乎长安君成峤的预料,他绝对想不到吕不韦会大力协助始皇,而嫪毐却也给始皇提供方便。
这一战,秦军从屯留的西部和南部两线发起进攻,即便是太原郡嫪毐的封地,也给秦军大开绿灯,将军壁根本无力两线作战。
将军壁本来将重兵部署在南线,等待秦军从南上党进来,好利用地形打伏击。谁料一支秦军从西线直接杀入北上党,这让将军壁猝不及防。
这一战,将军壁面对王翦、桓齮、杨端和这几个秦军新锐,毫无悬念地输了,而且干脆阵亡了,一了百了,省的后面还要受煎熬。
败军把将军壁的尸首运往屯留,少年成蟜眼见大势已去,终究没有辱没秦国王子的称呼,他并没有投降,也没有逃亡,而是选择了引刀自尽。
秦国的法律有一个很严厉的连坐制度,一个人犯法,不光自己家人要受罚,就连附近九家邻居也要受罚,所谓十家连坐。而且惩罚相当严厉,对于明知朋友犯罪不上告者,要腰斩,即从人的腰部把人斩成两段。
像长安君成蟜这种,他的军队不但不告发他,而且还跟着他一起造反,这几万将士肯定难免一死,如果不牵连这些将士的家人都已经是万幸。至于屯留城的百姓,也难逃被屠城的命运。
连坐,是魏国变法时期,在军队中实行的,目的是保护主将的安全。按照军中的连坐制度,伍长阵亡了,其他四人还活着的话,是要问斩的。以此类推,层层往上,最后整支大军的主将就得到了保护。春秋时期那种主将容易被擒或被杀的现象,在战国就很难见到,战国之世主将若是阵亡,基本也就全军覆没了。
商鞅变法后,将连坐应用在平民百姓中,就成为了一种恶法。普通百姓在秦国生存,很有可能无故就毙命。这个法不但恶俗,而且对秦国统治阶层特别有利,因为受罚的人多,受罚人的妻妾就成了秦国贵族们的战利品,这些人的财物便纳入秦国国库壮大了国家的力量。
树倒猢孙散,墙倒众人推,可怜贵为秦国王子的长安君成蟜,他和将军壁的尸体,被屯留城的军民又鞭戮了一次,这些人只为了表明与长安君成蟜和将军壁的叛秦无关。
不过,屯留人的举动很傻很天真,也为时已晚。
最终,秦国坚决实行了连坐惩罚,长安君成蟜和将军壁的数万将士全部被斩首,屯留的百姓全部迁到西部临洮开荒。
临洮,在今天甘肃南部,当时还未开发,是秦国最西部的地方,十足的蛮荒之地,后来秦朝的长城延伸到了这里。屯留城的百姓,无缘无故不得不接受背井离乡,到偏远地区从事苦力的命运。
这一切,都拜那连坐制所赐。
不过,此时的秦国,国土面积接近半个天下,根基雄厚。此时杀几万军士,迁移一个大城的百姓,根本没有对秦国造成伤筋动骨的损害。
而在长安君成蟜叛乱事件中得到锻炼的始皇,也愈发显得成熟,物竞天择,始皇确实比长安君更有能力,这是惨烈竞争的结果。
二、第二座大山-假父(继父)嫪毐
铲除了长安君成峤,始皇已经二十一岁,生得身长八尺五寸,英伟非常,质性聪明,志气超迈,很快他将举行成年冠礼。
如果始皇的冠礼要顺利举行的话,他还必须再拔掉一颗钉子。
始皇异于其他帝王的故事,其中之一是他有三个父亲,一个是名义上的父亲秦庄襄王,另一个是与他有着绯闻父子关系的仲父吕不韦,再一个就是假父(继父)嫪毐。
秦昭襄王与吕不韦望子成龙,对始皇倾注着期望,后面这个假父(继父)嫪毐,则想取而代之,居心否测。
嫪毐能成为秦始皇的假父,源于他那男人观之瞠目,女人盼之巅狂的大杀器。
秦国咸阳,吕不韦丞相府,殿堂、楼阁、园林,布局紧凑,各组建筑自成庭院。秋夜,主庭和别院里无不灯火辉煌,衬托主人的无上权势。
华服青年嫪毐,巍巍立于牛油火焰照耀的大堂之中,从各个角度看去,气度不凡的魅力吸引着淫男痴女的眼球。
嫪毐脱去华丽的衣冠,只留裆下一片白布,露出他虎豹一般的身躯,每一寸肌肉似乎都在有力地抖动,野性十足的体型更有一股真汉子的味道。
让人难以置信的是,完美的体型之上,却是眉清目秀,始终面带微笑,招人喜欢。
在场所有男宾女仆纷纷惊叹,无不为其雄壮体貌所倾倒。
当嫪毐褪去最后的遮羞布,“哇哇”叫声不绝于耳,嫪毐以其冠绝天下的大杀器,让丞相府的男女大开眼界。
几个天仙般的侍女,款款而来,以口技为嫪毐的大杀器造势,一盏茶功夫,大杀器便状如牛鞭,及其雄健,众人叹为观止。
接着家臣搬来一个木质大车轮,只见嫪毐将大杀器放入车轮的轮轴之中,运足丹田之气,竟然左右转动车轮,这一幕让在座者瞠目结舌,惊骇不已。
丞相府立时爆发欢天喝彩声,气氛炽烈,此情此景,让人永生难忘。嫪毐的大名,次日便响彻咸阳城。
很快,嫪毐便被吕不韦施以“腐刑”(阉割),然后送进宫,以内侍(宦官)之名义,服侍守寡的太后赵姬。
嫪毐的大杀器,立即让赵姬“绝爱之”,爱不释手,嫪毐因此青云直上。
在太后的授意下,嫪毐被封为内史,吕不韦再暗中支持,其他人反对也无效。
内史,相当于今天北京市市长,当时的内史不但掌管咸阳城,整个关中都属于内史管辖范围。
过不了多久,嫪毐又升为九卿之一的奉常。
奉常,九卿之首,掌管宗庙朝仪,我们所熟知的太史,也受奉常节制。也就是说,这段时期的历史怎么写,嫪毐说了算。
至于空缺出来的内史一职,也由嫪毐的死党肆担任,嫪毐的势力膨胀。
过了几年,嫪毐与太后赵姬生了两个儿子,为了掩人耳目,嫪毐一家搬到了关中西部的雍都。
雍都是秦国旧都,有四百多年的建都史,是秦国历史上建都时间最长的地方。这里人口众多,经济发达,但是离咸阳比较远,的确是适合嫪毐的好地方。
这个时候的嫪毐,土豪心态,他自称是始皇的假父,行事以天子自居。
接着,嫪毐还被封为长信侯,由于吕不韦是文信侯,嫪毐在信字前面,加上代表大和高的“长字”,大有超越吕不韦的意味。
有了侯爵的尊称,嫪毐自然少不了封地。
嫪毐的封地,说起来实乃战国之势面积最为宽广者,除了早期得到的山阳地,后来太后把太原郡和河西郡都封给了他。
太原郡是赵国旧都晋阳所在,河西郡则是秦晋(魏)争夺了几百年的大好地方,几个地方的土地面积加起来,相当于东方一个诸侯国的大小,于是嫪毐的封地又称“嫪国”。
图-三座大山封地
我们逐一来琢磨长安君成蟜、吕不韦、嫪毐的封地。
长安君成蟜,身份尊贵,早在始皇被立为太子的时候,他就受封长安君,封地在咸阳附近的长安县。成蟜的封地其实并不大,不过以他几岁的年龄来讲,得到封地本就是身份尊贵的象征。
后来长安君成蟜叛乱,带兵在北上党屯留盆地自立,倒是割据了一块不小的领土。
接着是吕不韦,封号是文信侯,封地有三块。
第一块是蓝田十二个县,这里靠近咸阳,比长安君的封地略大。
第二块封地是吕不韦的核心封地,以洛邑为主的卫星城,食邑十万户,七十万人口,是三川郡的核心所在。
至于第三块地,并非秦王所赐,而是燕赵两国奉送,在河间的十五座城。
观吕不韦的三块地,特别是洛邑这块地,典型特征是地不大人口众多、交通发达、经济繁荣,或许是应了吕不韦生意的需要,他走的是一种精品路线。
吕不韦家僮(雇佣兵)上万,军费庞大,开销巨大,只有他这种政商一体的天下首富,才抗得起巨额军费开支。
再看最后受封的长信侯嫪毐,处处有后来居上之势。
除了最早受封的山阳地,这块地方不知道在哪儿,其他三处地方,无不是大场面,大排场。
嫪毐首先是割据了雍都,这个秦国建都时间最长的地方,秦国宗庙所在,成了嫪毐的老巢,他在这里与太后生了两个儿子。
接着,嫪毐得到了太原郡和河西郡,这两个地方合起来称为“嫪国”。
当时秦国总共约十四个郡,嫪毐大概占了两个半,而且都是比较富裕的地方,嫪毐绝对有资本向始皇叫板。
嫪毐有了侯爵身份,又有广大封地和丰厚资产,下一步便是笼络秦国大臣,与他一起谋反。
秦国官制是三公九卿制,三公是相国、太尉、御史大夫。
相国,吕不韦上任之后,一直霸占这个职位。
太尉(国尉),掌管军事,兵权在手,权利极大,可惜自武安君白起之后,秦国很长时间不设太尉。
御史大夫,在始皇登基之前,娶了楚国公主,始皇安排楚国公子昌平君担任这个职位。昌平君此人,为人低调,从不反对其他公卿的意见,更不结党营私,但与吕不韦和嫪毐都保持着距离,虽然身居高位,却总是被人忽视。
接着是九卿,九卿当中,有两个卿是负责军事方面的,如果嫪毐要造反,必须要控制这两个卿之一。
郎中令,负责王宫的安全,统领王宫内部的禁卫军。如果嫪毐能控制郎中令,那秦始皇的的性命就握在他手上了。
当时担任郎中令的是蒙毅,也就是蒙骜的儿子,蒙恬的哥哥。蒙毅乃将门之后,秦帝国的死忠,不是钱财美女能够买动的,更不是太后淫威所能动摇的,正所谓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。
控制不了郎中令,嫪毐就退而求其次,控制蒙毅的副手之一,中大夫令齐,总算在王宫内部安插了一个很牛的内应。
除了郎中令,九卿之一的卫尉,负责王宫之外的防务,掌管王宫外围的禁卫军,手中同样拥有兵权。
嫪毐还真有点手段,把卫尉竭收买了。嫪毐若是造反,王宫外围的禁卫军不但不会阻拦,而且还会转身杀入王宫。
由于王宫内外的禁卫军,平日主要持有剑这种短兵器,戈、矛这些更大的杀伤性武器则被控制使用,于是嫪毐又收买了掌管武器的官吏佐戈竭。
在咸阳,嫪毐的人还有内史肆,掌控整个关中的防务。
现在我们来给嫪毐设想一下,一旦在咸阳造反,会经历怎样的过程。
首先,卫尉竭从佐戈竭这里取得大量戈、矛等杀伤性武器,然后统领王宫外围的禁卫军,一举杀入王宫。
然后,中大夫令齐作为内应,将郎中令蒙毅斩首,夺取王宫控制权,最后生擒或者斩首秦始皇。
而内史肆,则尽力控制咸阳城的局势,不让外围勤王的军队进入,同时扫清吕不韦和秦始皇的簇拥者。
由于在几个关键位置上都有自己人,嫪毐的确有胜算不小,但是嫪毐始终没有依照以上的步骤来实施政变,有两层原因。
第一,即使有中大夫令齐这个内应,卫尉竭也未必斗得过郎中令蒙毅,若是没有外围力量介入,王宫内部的禁卫军实力还是要更强一些。
第二,内史能在短时间内控制咸阳城,可是时间长了,城内各派势力若知道嫪毐谋反,吕不韦家僮(雇佣军)就有上万,其他支持秦始皇的人也不少,恐怕内史肆难以长期和全面控制咸阳。
当然,嫪毐心中还有一个b计划,这个b计划嫪毐觉得更为有把握。
始皇很快就满二十二岁了,到时候始皇必然亲自到宗庙所在雍都举行冠礼大典,届时嫪毐便坐镇主场雍都,趁举城欢腾,人人酒酣耳热之际,尽起党羽,发动叛变。
始皇冠礼的日子终于到了,数万人的队伍从咸阳出发,逆渭水而上。
但见船骑并往,水陆双行。
少年始皇坐于巨大的龙舟之上,龙舟仿照咸阳宫所造,外观如宫殿,内藏宫女禁卫,鼓乐歌舞,戒备森严。
随行大小船只三百余条,首尾相接一百余里,两岸挽船之纤夫达两万余人,喊着号子声势浩大。
两岸骑兵步卒,顶盔冠甲,守护前行,但见旌旗蔽野,剑戈如林。
船队夜则秉烛,照耀如同白日,气势庞大,整支队伍有如一条巨龙,神气活现地驰往雍都。
渭水上游,雍都城外三十里,嫪毐率众亲迎始皇船队。
几年养尊处优,嫪毐的体型略显成熟,脸庞依旧俊秀,华冠之下隐现虎豹的体型。
这几年在雍都发号施令,嫪毐比之几年前,多了几分王室气质,增了几分帝王威严。若只论相貌,嫪毐无疑是配的上天子这个称号的。
不仅是嫪毐有气场,他的数千家僮,个个衣着光鲜,披金戴玉,与崇尚黑色的秦人大相径庭,可见嫪毐为笼络人心,绝对是抱着“千金散尽还复来”的心态。
始皇冠礼之日,嫪毐在雍都和咸阳两地同时发动叛乱,他自己坐镇雍都指挥大局,咸阳则由卫尉竭召集叛军谋反。
雍都宏伟的祈年宫,秦王旌旗招展,文武百官三呼万岁,声闻数里之外。
盛大的加冕仪式背后,嫪毐的叛军开动,雇佣军数千,戍守雍都的数千军队,门客上千,再加上高原上的戎人数百骑,一万多人将城堡一般的祈年宫围住。
嫪毐连高原上的戎人都笼络到一部分,足见他的手段不凡。
不过嫪毐并不知道,祈年宫内,除了数千禁卫军,居然隐藏着从东方边境调回来的三万铁军。这三万人通过各种方式偷偷进入祈年宫,他们都是久经杀阵的战士,而且全部都是关中老秦人,他们个个临危不乱,且忠诚可靠。
三万铁军的统帅,不是任何一个嫪毐熟悉的人,而是楚国宗室,御史大夫昌平君和他的弟弟昌文君。
昌平君和昌文君,都是楚考烈王的儿子,当年楚考烈王在秦国为质十年,娶秦昭襄王的公主为妻,生了这一对儿子。后来楚考烈王回国即位,将昌平君和昌文君以及他们的母亲都留在了秦国。
始皇知道嫪毐收买了很多大臣,为了防止领兵者被嫪毐收买,始皇特意启用两个嫪毐想不到的楚国公子,担此大任。加上御史大夫昌平君为人太低调,府上只有区区家僮几十个,谁能想到他得到领兵的机会,此事也因此瞒过神通广大的嫪毐。
在对付嫪毐一事上,吕不韦秦始皇意见一致,吕不韦非常配合,他自己在咸阳留守,准备配合始皇进行平叛。
当嫪毐的雇佣军,遭遇浴血奋战锻炼出来的秦国正规军,说以卵击石也不为过。
雇佣军丢下数百具尸体,四散而逃,这些领着高薪的人,滥竽充数的也不少,一到生死关头便原形毕露。
而雍都守军,慢慢搞清楚了叛乱的状况,纷纷反戈。
至于上千门客,自然也是混口饭吃的居多,都是识时务的俊杰,自然不肯拼命。
倒是那些山上下来的戎人,勇猛作战,在秦军的强弩面前全部阵亡,算是报答了长信侯对他们的厚待。
仓皇失败中,嫪毐丢下太后赵姬和两个儿子,带领数十骑,怀揣一半期望,奔咸阳而去。
其实嫪毐的表现,已经相当了得,发迹短短几年,势力就如此举足轻重。可惜嫪毐最失策的地方,就是未能在军队中拉拢一位掌兵权的将军。
吕不韦拉拢蒙骜,长安君成蟜拉拢将军壁,都让他们如虎添翼。
只是秦军当中这些血性军人,对荣华富贵并不太在意,他们最关心的是战功,自然是不会在铜臭面前屈服,不愿投奔嫪毐这个外人。
再看咸阳这边的情况。
嫪毐在雍都发动叛乱的同时,咸阳也发生了一场恶战。
卫尉竭、内史肆、佐戈竭,中大夫齐,在始皇冠礼这一天,发动了叛乱。
与雍都一样,始皇在咸阳,也调回了三万铁军。
而这次指挥三万大军在咸阳平乱的大将,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魏国人尉缭。
启用尉缭,也是被嫪毐逼得没办法,始皇和吕不韦也不能确定,嫪毐到底成功收买了哪些人。尉缭身份特殊,肯定没有被嫪毐收买,此亦是一种障眼法,反客为主,让嫪毐防不胜防。
尉缭此人,深通兵法,其传世兵法《尉缭》,一直流传到今天。始皇阅人的眼光,自是不言而喻,后来提拔尉缭为国尉(太尉)。
兵法大家尉缭,手握三万精兵,又得到郎中令蒙毅支持,这些卫尉竭、内史肆、佐戈竭,中大夫齐之流,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。
嫪毐人还没到咸阳,咸阳就被尉缭控制了,嫪毐只得带领数十骑,试图逃往嫪国。
雍都这边,始皇加冕之后,气定神闲下令:生擒嫪毐,赏金百万钱,死的也赏五十万!
战国末期一个佣人一年薪资是三千钱上下,赏金百万钱,相当于一个佣人干三百三十三年的活。
巨大的悬赏前,关中人人争先恐后捉拿嫪毐,就连宫廷中的许多宦官,都想办法出城寻找金矿。
不出意外,嫪毐被生擒,在咸阳的闹市中,车裂之(五马分尸),大杀器随之覆灭。嫪毐家族,满门抄斩,一个不留。
嫪毐的两个儿子,装在麻袋里面,残忍地活活摔死,即“囊扑杀之”。
始皇母亲赵姬,死罪免了,终身囚禁在萯阳宫,始皇下令“敢为太后求情者,杀无赦”。当时许多大臣为太后求情,谁料始皇受伤害太深,谁求情杀谁,一连杀了二十七个大臣。
至于那几个嫪毐的死党,卫尉竭、内史肆、佐弋竭、中大夫令齐等,二十人全部斩首示众。
而此次参与嫪毐叛乱的各色人等,有四千多户,共两万多人,全部贬为官奴,发配蜀郡,嫪毐叛乱得以平息。
第三座大山-仲父吕不韦
嫪毐死了,作为一手策划嫪毐入宫的吕不韦,深受其累,嫪毐叛乱的事情,他怎都脱不了干系。
吕不韦,父亲是卫国大商贾,他这个纨绔子弟,爱好极广,读书,交友,追美女,样样精通,无所不及。特别热衷于囤积居奇,低买高卖,深得父亲真传。
吕不韦聪明智慧,他发现做生意,绕不开官府这一关,他虽然有钱,但是却难得官府认可,在贵族面前,有钱也难办事。
那的确是一个有钱买不动鬼推磨的年代,商人在那个年代的地位非常低,军队抓壮丁,首先考虑罪犯、地痞、小商贩。
吕不韦认识到,到让生意更上一层楼,必须改变自己的身份,沾一点贵族的气质。
恰逢邯郸有一赵氏落魄贵族,家道中落,祖宗遗物斥卖略尽,难以为继。
吕不韦接济之,他意外发现,这位老哥有个豆蔻年华的美丽女儿。
接下来的事情按照正常剧情发展,吕不韦大张旗鼓,娶了贵族赵氏的女儿赵姬。
赵国繁华邯郸城中,喜糖满街丢、彩花满天飞,人人都喜庆,大家都知道年轻富豪吕不韦娶了赵氏贵族女。
这赵姬,长相清秀,肌肤嫩白,未经人事,不懂男女风流之事。
吕不韦,尽操房中异术,拔弄闱帐之中,只半年,就把赵姬这朵含苞待放的花蕾,培育成一朵姹紫嫣红的鲜花。
当然,美女对于吕不韦来说,并非全部,交友,读书,低买高卖,一样都不能少。
吕不韦在邯郸呆的日子长了,三教九流的朋友很多,当他结识异人这个朋友时,一心想进入贵族阶层的吕不韦,怦然心动。
异人,秦昭襄王的孙子,秦国太子安国君的儿子,在赵国为人质。
此时正处长平之战前夕,赵国强盛,并未把异人当回事,异人在邯郸过的并不好。
异人很少出门,他每日在府中庭院踱步,修修花草,捉捉枝叶间的虫子,百无聊赖,打发日子。
才思敏捷的吕不韦,立即想到了如果异人有一天能当上秦王,而自己又是头号功臣,就地位而言,那比娶一百个赵国贵族女都要有效。
为此,吕不韦还专门请教他的父亲。
邯郸吕府,吕不韦问:“父亲,我们贩卖粮食,利润有多少?”
父亲寻思,你这都不知道吗,答:“十倍。”
吕不韦又问:“贩卖珠宝有多少倍利润?”
父亲觉得吕不韦明知故问,没好气道:“一百倍。”
吕不韦笑了笑,道:“要是我们立一个大国国君,利润是多少?”
父亲微微一怔沉默了,看着这个心气很高的儿子,许久才挤出一句话:“利润多得不可估量”。
既然父亲认为一本万利,吕不韦决定豁出去大干一次,但是在此之前,他要试探一下异人对朋友是否讲义气。
邯郸城,深夜,异人府上,“咚咚”敲门声,将异人吵醒,家奴打开府门,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满身伤痕,倒在家奴怀中。
借着微微月光,异人认出,此乃一位恩人。
一个月前赵国一位大臣的犬子,在大街上找异人麻烦,十多人暴打异人和其随从,幸好这位侠客挺身而出,救了异人。
此后侠客不留姓名,也不接受异人财物,飘然而去。
异人倒是时常想起此事,不知英雄身在何方,他本人则是深居寡出,不敢贸然出府,怕被人寻仇。
次日,吕不韦带一批勇士上异人府要人,原因是这位侠客欠了一笔巨大的赌资。
头一次到异人府上,吕不韦用心打量,只见长案竹席、丝麻幔帐,整洁简朴,丝毫没有富丽堂皇的王室气派,谁能想到这里主人的祖父,正是当今的秦昭襄王。
见到异人,吕不韦神情轻松,笑道:“原来是异人兄弟的府上,今日贸然闯入,吕某知错,还望海涵!”
异人拱手回礼道:“吕兄严重了,我兄弟欠的债务,我担保一定还给你。”
吕不韦与异人,对视之下,互相打量之。
吕不韦身材不是很高,但是腰杆笔挺,眉目炯炯有神,看似十分精干。异人则比吕不韦小几岁,面如傅粉,唇若涂朱,虽在落寞之中,不失贵介之气,举止彬彬有礼,毫无秦王之孙的架子。
吕不韦见异人是个有感情的汉子,便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,毫无保留。
一席话,如午夜的一个响雷,震醒了异人迷糊的梦;更如暗室的一道闪电,照亮了异人远大前程。
吕不韦选择异人投资,风险其实很大。
先说异人成为接班人的概率,其实并不高,因为异人的母亲不受安国君恩宠,而且已经过世,安国君有二十多个儿子,异人怎么也排不上号。
安国君的嫡长子是子傒,子傒很有实力,又得到安国君的相国杜仓支持,要扳倒子傒太孙一党,也并非易事。
让异人当上安国君的太子,吕不韦后来是用钱去解决的。
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年龄,吕不韦赌秦昭襄王快死了,也赌安国君即位后不久就死,否则异人即使被定为接班人,恐怕吕不韦也熬不到那时候。
实际上吕不韦赌秦昭襄王这一把可能赌错了,因为秦昭襄王后来又活了十年,若是安国君再活个二十年,到时吕不韦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。
不过安国君最终即位三天就去世,吕不韦总共只等了十一年,绝对赌赢了。
按照吕不韦的计划,他先让异人拜在安国君最宠爱的夫人华阳夫人膝下,再由华阳夫人出面,让安国君封异人为太孙。
华阳夫人,貌美如花,最得安国君宠幸,但是安国君夫人太多,儿子就有二十多个,他本人又过了五十天命之年,对床第之事自是热度大减,华阳夫人因此一直没有怀孕。
吕不韦计划安排异人,拜华阳夫人为母亲,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华阳夫人来办。
但是如何说服华阳夫人呢,人家是楚国公主,若贸然以金钱开道,很有可能被钉在铜臭的位置上,适得其反。
吕不韦,智商绝对高,他先笼络了华阳夫人的弟弟阳泉君和亲姐姐,不但用金钱开道,还讲了一番道理:若安国君驾崩,任何一个王孙即位,华阳夫人都将失势,他的姐姐和弟弟恐怕要回到解放前。
对于阳泉君,吕不韦半带恐吓道:“君上,您现在府藏珍珠宝玉,骏马盈外厩,美女充后庭,但若安国君驾崩,您就危如累卵了”
上来就说阳泉君有危险,但是却说得文辞并茂,很文雅,也很清晰,吕不韦书真没白读。
阳泉君年龄不大,却也是个聪明人,一点就通,诚惶诚恐问道:“先生有何良策?”
吕不韦言道如此如此,君上必长保富贵,无危亡之患矣。
阳泉君深以为然,表示对吕不韦的计策赞许并支持。
对华阳姐姐,吕不韦的手段又不一样,除了重金开道,他又另外购置了一车奇珍异宝,女人总是喜欢珠宝首饰这些玩意,古今都一样,吕不韦可谓深谙女人心。
吕不韦对华阳姐姐所说的,最重要一句是:“他日若安国君驾崩,王后之门必生蓬蒿”
意思是等安国君驾崩了,华阳夫人的门庭冷落,门口都要长茼蒿。
茼蒿现在是一种菜,古代当做一种野草,没有人吃,意思华阳夫人门口冷清的都会长野草。
吕不韦说的文绉绉的,自然增添了一些效果,华阳姐姐即使当场不明白,也对吕不韦添了几份好感,这就是文学的力量。
吕不韦还强调,异人是个重感情的人,对华阳夫人和华阳姐姐肯定都会孝顺的,这下彻底征服了华阳姐姐。
阳泉君和华阳姐姐,各自携带吕不韦的礼物和谋略,面见了华阳夫人。
在双赢乃至多赢的情况下,又有兄弟姐妹的力挺,华阳夫人自然乐意接受吕不韦之谋。
接着华阳夫人又在床榻之上,多次软磨硬泡,让安国君放弃子傒,立异人为太孙。
大事成了一半,吕不韦回到邯郸,最重要是加深与异人的感情。
新的异人府,由吕不韦出资购置,大气威严,尽显王室风范。吕不韦与异人,每日长歌当饮,呼朋唤友,互相视为兄弟。
做兄弟最高境界是什么,是把兄弟当成自己手足一样爱护,正是那句,兄弟手足,女人衣服。
吕不韦为了为了进一步表达与异人同患难,共富贵的决心,将自己绝艳之色的美妻,赠与异人。意思是咱哥俩什么都可以共享,包括最喜爱的女人,日后异人若得了秦国,当然也要与吕不韦共享土地。
这个年代女人如同商品,赠送美女在贵族商人之间也很流行,问题是邯郸人都知道赵姬是吕不韦的女人,吕不韦这么做,又给商人脸上抹黑了一把。
接下来的日子,吕不韦就和异人,在邯郸城中逍遥快活,他们嘴里不说,心中基调一致,就是等待,等待秦昭襄王去世。
不过秦昭襄王活的好好地,异人和吕不韦的小命却危险了。
长平之战后,由于赵军被斩首四十五万,赵人视秦人为仇人,邯郸人恨不能像野狼群一样撕了异人。
此时若异人不能逃离邯郸,吕不韦前面的功夫和金钱都白费了。
这一关,吕不韦还是用金钱开道,买通赵国的守卒,两人狼狈逃出赵国。
这一逃,重点在于保密和迅速,因此两人除了几个贴身随从,没有带赵姬以及刚出生的始皇出逃。
到了秦国,在吕不韦的建议下,异人将名字改成子楚,或者楚,全称叫做秦楚,多么霸道的名字。名字改成这样,是为了取悦年轻的母亲华阳夫人,因为华阳夫人是楚国公主。
本以为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,但是到了秦国之后,吕不韦才发现,天将降大任之前,考验何其多。
在秦国,秦昭襄王还健在,异人只不过是个地位并不稳固的王太孙,吕不韦则还是那个“奇货可居”的商人,吕不韦的地位并未有明显提升。
焦急的等待,随时都可能鸡飞蛋打,竹篮打水一场空,煎熬是最残忍的折磨。
这一等,就是十年,十年足以白了少年头…
命运作弄人,十年后安国君即位三天也死了,幸福来得如此之快,异人登基,吕不韦成为秦国的相国。
吕不韦没看错,异人是个重感情且念旧的人,他立即令人将赵姬和始皇从赵国接过来,至于吕不韦,随便要什么,一律答应。
吕不韦早就计划好了,如果中原还有一块从未遭受兵灾的地方,那就是洛邑。
繁华洛邑,有十万户居民,人口七十万,超级大都市。
吕不韦就要了洛邑,以洛邑为中心,他的生意迅速滚雪球般壮大。当年父亲对他说过的,利润不可估量,这回他是真做到了。
洛邑的象征意义也很雷人,吕不韦得到当年周朝的东都,意即与秦庄襄王共分领土。
当然,吕不韦不止洛邑十万户的封邑,在关中,他还有蓝田十二个县,以及赵燕之间河间十五个城。
当年散尽家财,与异人豪赌命运,今日终于得到厚报。
为了说明自己与吕不韦的铁杆哥们关系,秦庄襄王给吕不韦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称谓“仲父”,意思是吕不韦的地位有如赵政的父亲一般。
吕不韦与嫪毐不同,嫪毐是用大杀器开道,干什么事总离不开太后赵姬。
吕不韦是商人,也是文化人,等他坐到秦国相国这个高位,他就可以一展抱负,令人编著《吕氏春秋》,号称是若谁能改动一个字,赏千金。
吕不韦自己有实力,以至于秦庄襄王即位三年驾崩之后,他仍然与赵姬保持距离。
嫪毐,其实是吕不韦送给太后的慰问品。
吕不韦,在秦国军方也相当有市场,蒙骜就是他的铁杆支持者。
可是吕不韦,却为何根本没有造反,当嫪毐结党营私,将咸阳众多高官都笼络住的时候,吕不韦似乎还在以德服人,就连他极力推荐的李斯,也站在了始皇一边。
这是吕不韦与始皇的关系决定的。
关于始皇是异人还是吕不韦的儿子,历史上争论了两千多年,相信有朝一日始皇的陵墓打开,dna的技术一定能验证他是否是秦人的后代。
不论秦始皇是谁的儿子,最起码在吕不韦心中,并不确定始皇是谁的儿子,他甚至认为始皇是自己儿子的概率更大。
这其中的内幕,可以从历史的蛛丝马迹中窥探究竟。
吕不韦是秦国相国,如果他要结党营私,肯定比嫪毐更有优势。但是吕不韦却从来就没想过自己成为帝王,当始皇将他的相国之位罢免,他很配合地回到了封地洛邑。当始皇将他贬为庶人,要他去边地四川,他也老老实实去了,最后服毒酒自杀,没有秦始皇惹一点麻烦。
吕不韦的人生仕途目标,止于秦国相国,或许能看到自己的儿子登基,是更为幸福的事情。
以吕不韦的身份,理论上应该将一个甚至多个女儿,嫁给秦始皇,让以后的秦王,留着他吕家的血脉,历史上许多位高权重的奸臣,都是这么做的。(三国时期,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,还嫁了三个女儿给毫无实权的汉献帝)
吕不韦却没有这么做,如果他不认为始皇是自己的骨肉,实在没有第二个理由了。
吕不韦对秦国的贡献,可以从两个方面概述。
首先吕不韦修筑郑国渠等水利工程,增强了秦国农业实力,为秦始皇后来一统天下提供了更多了物资保障。
而吕不韦的战功,攻下赵国太原郡、北上党,魏国东郡等等,进一步削弱了列国,也为秦始皇后来一统奠定了基础。
始皇铲除嫪毐后,目标立即对准吕不韦。
公元前238年,始皇以吕不韦推荐嫪毐不力为由,免去了其相国之职,保留“文信侯”的爵位,将其遣回了封地洛邑。
不过谁也未曾料到,吕不韦回到洛邑,其府邸门庭若市、宾客满堂,这绝对不是一个在野相国的境遇。前来看望或者拉关系的,不但有各地商贾,甚至列国诸侯都派人来看望吕不韦。有的诸侯捎来话,请吕不韦再度出山,辅佐其成就霸业。
始皇闻之此事,恐吕不韦真的为他国所用,毕竟吕不韦在秦国还是很有市场,于是取消吕不韦文信侯的爵位,并迁徙到蜀郡。
直到此时,始皇头上的三座大山才全部搬走,一个全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了。
作者简介
风长眼量(王昱祺),美籍华裔。不照本宣科翻译史书,主张历史地理不分家,以历史为经地图为纬,制作地图还原当时历史大势,美式思维新颖解构春秋战国史。历经十多年,制作500余幅春秋战国地形图、路线图、形势图、疆域图,遂成《地图里的兴亡》系列图书。
作品简介
本书以历史与地理相结合的方式,通过制作500副精美地图来重写中国春秋战国史,打破读史无图的遗憾,回归左图右史的传统。国家认证,中图社权威发布。
地形图,展现山川河流地貌。
路线图,复盘真实历史事件。
形势图,解说兵戈铁马烽烟。
疆域图,呈现合纵连横进程。